看到这个地方,他应该会有所触动吧。阿成在心里想。黑漆漆的桑林象极了夜间寂静不语的湖。
“这里当初是一片湖。”
慕容新说这句话时不带一点感情色彩,仿佛这件事与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。慕容新说着转身向回走,嘴里断断续续地说:“十几年过去,一切都变了。”
阿成迟疑着抬脚跟在后面,最后向桑林望了一眼,象是在与父亲含冤的灵魂告别。
“阿成,王奎最近在干什么?”慕容新边走边问。王奎突然来访还留下钱财,他越是想麻痹对手,对手却越是疑团丛生。
阿成说:“这,你问大嘴合适点。”
大嘴?慕容新知道,大嘴下午不声不响离开肯定是听到了他和王奎的谈话,担心卷入其中。
慕容新又问:“有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?”
“重大的事?那就是喜事临门要娶二房了。”
慕容新一听,立刻收住脚,吃惊地问:“怎么事先没一点动静呢?”
阿成说,可能不想张扬吧。
月光冷冷的敷在慕容新得意冷笑的嘴角:“阿成,你报仇的机会到了。”
阿成望着这张己然变形的脸,只觉得恐怖至极不寒而栗。
(三)
阿成慢慢吞吞一个人向家走去。
如果没有当年的变故,后来所有的事情会不会截然不同?什么是命?什么是运?冥冥之中是谁在主宰这一切?
阿成长吁短叹边走边想,越想越觉得不能自拔感慨万千。
月光照在阿成身体一侧,另一边则完全隐在黑夜里。
离弄堂口不远的路边,有一小片竹林,梅月婵在林边的身影,让阿成深感意外。
一阵风吹过,竹林里飘出凄清的箫声。
箫声穿越月光,拂过深邃的夜色。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,余音清幽冷艳,孤绝之美静静流淌不绝如缕。
阿成静静立在路边,他听得岀箫声里沉重的心事。林间飘渺的萤火闪烁不停,坠儿玩的不亦乐乎,阿成觉得面前的一切像一幅画。
“梅姐姐。”
梅月婵大概看到了阿成,萧声嘎然止住。
“阿成。”
“梅姐姐,我下午去找你,你没在店里。”
梅月婵说:“我知道了。下午我去找了荣二发。”
阿成吃惊:“找荣二发?”
梅月婵平静地说:“我把店还给了荣二发。他现在也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,我却帮不上什么忙,再说我一个人也不好经营。”
阿成担忧地问:“那你怎么生活?”
梅月婵浅浅一笑:“我还有手,不会饿到的。阿成,我来找是你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梅月婵深知,无论王奎还是青橙,她即便是不答应,也不会拥有更安全的处境。看似雪中送炭其实哪个不是在趁火打劫。王奎惦记的不仅止“紫月瓶”,绝不会轻易放手善罢甘休;青橙想把自己拉下火坑嫉恨己久,还有那两个神秘但有些熟悉的贼影。
梅月婵痛恨这种处处被动的命运,无论怎样去拼搏却屡遭生活的暗算,与其一次次前途未卜任人宰割,不如反戈一击绝地求生,哪怕最终只是飞蛾扑火也甘心情愿。
她不是听天由命的人,从来都不是,当初她能挽陆家于水火,不愿寄于陆晨巢中,现在她又一次被推置生命的隘口,注定她要象个战士,迎风冽冽奋力一摶。
但想一想,身边除了张大嘴巴虎视眈眈的豺狼,根本没有什么可借之力。她能信任依靠的人只有梅君和姜少秋,梅君不慎入狱身陷囵囫等着她搭救,更帮不上忙。而少秋,她可以与他历劫生死,却无法坦然忍受鄙视的目光。即然缘尽于此只求各自安好。
梅月婵想到了阿成,阿成是眼下唯一能助她一臂之力,解决燃眉之急的人……
夜,深沉而静谧,蛰伏的薄薄的雾气预示着明天晴朗依旧,象一个智慧的女人柔软有所锋芒。
(三)
“梅姐姐,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。”阿成挥动自已握紧的拳头,恳切地说:“任何时候,阿成都帮你。”
梅月婵充满信任地点了点头,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阿成。阿成并不知道王奎将要迎娶的新娘是谁。
“你是说,迎亲的花轿出去以后让我适机放火制造混乱?”
“嗯。但是前提不要闹出人命。我的目的是引起他足够的慌乱,破坏这场婚事就行。”
阿成不明真相的自语,梅姐姐,你们之间也有仇啊。但听说新娘是梅月婵时,坐在地上的阿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,惊愕地张大嘴巴:“他要娶的人是你?”
梅月婵点了点头,轻叹:“当时情况危急,我被逼无奈只能忍气吞声签下那张契约,别无选择。”
阿成气愤不已,用力抓起一堆草连根拔起,使劲摔向远处:“这个王氏心机歹毒欺人太甚。这次让他后院起火好好尝尝苦头。”
夜风在竹林间倦怠低回,千叶万声